【LPL選手故事】V5.Mole——小東北的平凡職業(yè)生涯
2020-11-18 來源：網(wǎng)絡(luò)采編 編輯：甜劫 分類：英雄聯(lián)盟
文：丹尼二狗
圖：官方圖源
平凡或獨特，決定這一切的是時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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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玩英雄聯(lián)盟了，小舅帶我玩的，他說這個好玩。我爸也喜歡玩游戲，他也有朋友，一起砍傳奇，玩RPG，真三國無雙啥的。我記得有一次他一把游戲打了六七個小時，打了一晚上，什么蜀國魏國，一邊推不上去一邊下不來，兵營全炸了，還在打。但我長這么大從來沒和我爸玩兒過，沒啥理由，反正就是不跟我玩。我挺想虐他的。」
在東北的時候，從來沒有人叫過李昊炎小東北。
后來，他離開老家營口來到上海尋求職業(yè)機會，一開口，濃郁的“大碴子味”就成了他最主要的標簽。進俱樂部前半個月，能完全聽順、聽懂他話的隊友沒幾個。“我從小到大都是這么說話的，擱家里也是。上學(xué)時候老師說我是大舌頭，平翹舌分不清的那種。”在小東北的世界里，沒有“在這”，只有“擱那”。
2017年年底，小東北通過選拔和測試，成為新一年BLG俱樂部的替補中單。第一次正式加入LPL俱樂部，他帶著陌生和新鮮感坐到了主力中單，韓國選手Athena的旁邊。“剛?cè)ヒ魂牭臅r候，AJ他們就經(jīng)常叫我小東北，后來這個稱號就一直叫下去了。”2018賽季，得到新外號和替補名額的李昊炎正式開始了自己的LPL職業(yè)生涯。
身為替補，一開始小東北沒覺得主力Athena有多強。“我看他比賽老是被別人揍，就感覺他不厲害。”后來在他旁邊看他打訓(xùn)練賽，才發(fā)現(xiàn)這個人“還挺強的”。Athena是小東北遇到的第一個韓國隊友，一開始，這個充滿書生氣的韓國人在他眼中“很高冷”。“當時他也不怎么說話，我們也不怎么和他說話。他就連麥，在語音上和Loken聊天。”
盡管是隊伍里的新人，但小東北天生帶著自來熟的性格。很快地，在擺脫剛來到一隊的陌生感之后，他也和自己的主力中單Athena成為了朋友。當時Athena經(jīng)常叫他去陪自己買東西，去個全家、羅森，或者去巴黎貝甜買面包。“他能刷卡的就全他買，不能刷卡的就我買，但是一去到外面，全能刷卡。”后來兩個人形成默契，出去買東西Athena付錢，回來之后小東北點個外賣回請對方。
接觸久了，“高冷”的標簽慢慢被撕下，換成了“悶騷”。“就那嘴，賊能說，嘟嘟嘟嘟嘟嘟嘟。”小東北玩游戲的時候，Athena沒事兒就在旁邊看他操作，抓機會點評、嘲諷一下。有一次他玩一局杰斯，近戰(zhàn)形態(tài)Q進場的時候被劍魔打斷了，旁邊伸出來一個大拇指加一句中文：“哇，真的帥。”再后來，小東北沒事兒也反擊回去。“但我說不過他。有一陣他韓服分比我高，他就老說韓服分，我韓服分比他高的時候，他就說他過去的韓服分，S3、S4、S5、S6連續(xù)王者。”
2018年3月13日，BLG在同年LPL春季賽之中面對SN俱樂部。賽前教練組商量過，如果第一局落敗，第二局嘗試換小東北上場——那一天，小東北拿到了他第一個LPL登場機會。“當時還挺開心的。”上場之后的小東北面對Tian和Knight的中野組合，對面Knight選了招牌艾克，小東北自己拿了塞恩，最終以0-2-4的結(jié)局收場。“老緊張了。”兩個星期之后，Athena和主力打野Sks的配合出現(xiàn)一些問題，隊伍選擇更換小東北加上韓國打野Chieftain。從那時候開始，他成為隊伍的主力中單，一直到整個2018賽季結(jié)束。
“現(xiàn)在回頭想想，都覺得挺遺憾的。”他指的是春季賽季后賽六進四對RW的比賽。那一場BO5小東北從頭打到尾，最后一局決勝局，他選佐伊面對Doinb的瑞茲。12分鐘，Doinb瑞茲開大下路越塔擊殺BLG野輔，小東北從中路趕來，交光全技能后陣亡，RW一波打出一換四。這一波之后，BLG逐漸失去了對局勢的掌控，最終差一步進入季后賽四強。
“感覺第五把是可以贏的，但操作失誤了。”2018年，春季賽四強隊伍能夠獲得參加同年在大連舉辦的洲際對抗賽的資格。對小東北來說，那個賽場有著獨特的意義。
“當時就想去打洲際賽。畢竟是世界舞臺么，而且還是在東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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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是真不會起名字，一到要起名字的時候，啥也想不出來了。我剛玩英雄聯(lián)盟的時候名字還是從別人QQ上復(fù)制粘貼過來的，叫‘小姐許你地老天荒’。后來換區(qū)換到網(wǎng)一，不知道起什么名字，我朋友就說，看過《鼴鼠的故事》那個動畫片么？你就起個名字叫鼴鼠吧，后面就叫鼴鼠（mole）了。不過我一直都沒看過那個動畫片�！�
回頭算，小東北真正開始為大多數(shù)LPL觀眾所了解，大概源于2018年春夏賽季之間的德瑪西亞杯。那一年的BLG以黑馬姿態(tài)一路打到?jīng)Q賽，小東北全程發(fā)揮不錯。
結(jié)果德杯結(jié)束沒幾天，出大事了。因為在排位中辱罵Dopa，小東北被俱樂部處以兩萬元的罰款。緊接著他打開微博，看到無數(shù)罵人的私信涌入。
“其實當時也不是想罵他這個人，就是以為他不懂中文，想裝個×。”那把游戲結(jié)束，小東北戰(zhàn)績1-7，Dopa戰(zhàn)績17-2。因為知道Athena是Dopa的粉絲，打完之后小東北和Athena說，我要把ID改成你，讓Dopa知道是你坑的他，讓他恨你。“改名字確實不對，但當時也沒想到會這么嚴重。網(wǎng)上都是關(guān)于我的文章，說我嫁禍于他。”
有了這件事做引子，2018夏季賽開始，小東北的競技狀態(tài)突然下滑。“感覺遭報應(yīng)了。”那個時候他排位和訓(xùn)練賽輸?shù)臎]了自信，越?jīng)]自信越想和別人打，打不過之后“徹底進入惡性循環(huán)”。賽季初贏完VG，BLG一路輸JDG、SN、RNG、IG、LGD，五連敗之后，“整個人心態(tài)都崩了”。輸完LGD之后，由于洲際賽的緣故，BLG俱樂部放了個一兩天的短假，小東北在基地看完了洲際賽的比賽。“感覺如果是我們?nèi)サ脑捑洼斄�，當時想到這個就覺得，算了吧。”2018年夏季賽結(jié)束，BLG在東部賽區(qū)排名倒數(shù)第二，失去季后賽資格。
在LPL的第一年對于小東北來說如同白駒過隙。做替補的時候新鮮感尚未消散，到了成為主力中單，日子變得充實和有壓力了起來。他記得和朋友Athena之間發(fā)生的種種趣事，也記得那個時候?qū)λ浅栏竦腁J，“他老說我，不過現(xiàn)在對我挺好”。到了夏季賽，小東北經(jīng)歷了嚴重的狀態(tài)下滑，他沒辦法調(diào)整自己，最后只能接受一個略顯潦草的結(jié)局。夏季賽結(jié)束，沒進季后賽的小東北回了家鄉(xiāng)營口大石橋，回到打職業(yè)之前一起上網(wǎng)的朋友身邊。“和我一起玩的朋友都挺大的，他們不咋關(guān)心LPL這些，不過有時候也會看點BLG的比賽。”假期里，小東北上網(wǎng)，和朋友聚會吃飯，徹底放松自己。
2018年10月20日，放完假的小東北回到上海BLG的基地，和AJ看了同年全球總決賽的比賽。八強賽IG打KT那把看完之后他感覺挺好，“我是Rookie粉絲嘛”。那場比賽結(jié)束之后他直接去睡覺，因為“覺得RNG打G2穩(wěn)贏”。結(jié)果一覺醒來，又看到RNG落敗的消息。
十四天之后，戰(zhàn)勝KT的IG一路碾壓之勢在仁川奪得LPL第一個世界冠軍。小東北在基地里看著IG隊員捧杯，看著自己的偶像Rookie在全世界的矚目下接受采訪。他心里開心，但更多是羨慕。
“就是酸吧，心里有點酸。奪冠了，有皮膚了，羨慕了。誰不想拿世界冠軍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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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挺早時候就去網(wǎng)吧了，王者就是在網(wǎng)吧上的。最后一局晉級賽我玩炸彈人，上了王者之后很開心，都蹦起來了。網(wǎng)吧人看到我上了王者，都很羨慕。那時候還有盒子，一看我戰(zhàn)斗力，都過萬。算了，其實當時沒蹦起來，太浮夸了……就拿QQ截了個圖，還發(fā)了個QQ空間�！�
在去到V5俱樂部之后，小東北老是想起他2019年春天在EDG打替補的時光。想的次數(shù)多了，他會感到難受，進而拒絕回憶。“算了，都過去了，不提了。看以后吧，之前的也改變不了啥。”慢慢的，在他腦海中關(guān)于那段時間的記憶變得越來越模糊。
但他仍然記得自己在2019年春天養(yǎng)成的一個奇怪的習(xí)慣。那個時候，他突然產(chǎn)生了想打斗地主的念頭。
“肯定不會在電腦上玩啊，那不傻么。”每到無聊的時候，沒意思的時候，晚上睡不著的時候，他就拿手機在床上玩一個小時左右，邊玩邊和朋友嘮嗑。大部分時間輸多贏少，但他不在乎。“倒也不是打撲克能睡著，只是打牌的時候，時間過得特別快。”
他希望時間能過的快一點兒。在BLG的一年時間里，小東北從來沒打過斗地主。后來去到V5之后，據(jù)他的教練酸奶回憶，這個人也不怎么喜歡打牌——唯獨在EDG，他想打。
“我自己也體驗過那種只能看著別人打比賽的感覺。選手只能看著別人打比賽，肯定痛苦啊。”曾有過職業(yè)經(jīng)歷的酸奶能夠理解小東北當時的感受。
剛來到EDG的時候，小東北和經(jīng)理小金一起住，“和他嘮的比較多”。后面來了個領(lǐng)隊，小東北搬去了一個能住七八個人的大房間，那個房間里沒有其他隊員，只有他自己一個。在那個房間里，小東北感覺到寂寞和無力，徹夜的斗地主和嘮嗑成為他排解的方式。他沒有選擇向太多人傾訴自己的感覺，“不想說這些沒用的。”有不少次，上床睡覺前洗澡的時候，他會一個人在淋浴下面哭一會兒。
他自己從沒提到過這個詞，但在EDG的那個春季賽，小東北陷入了絕望。他沒有上場機會，也沒有訓(xùn)練賽打，一天打20把rank，還要面對從中單到上單的轉(zhuǎn)型。他感覺“特別累”。累的次數(shù)多了，一個職業(yè)選手最大的退意開始在他心中慢慢萌生，“當時不太想打職業(yè)了”。
2019年3月，EDG春季賽對陣LGD前后，某次訓(xùn)練賽結(jié)束之后，小東北找到了經(jīng)理小金，對對方說自己不想打了，想回家。聽到這話，小金馬上叫來了教練Heart，三個人一起在寢室里好好聊了一次。聊天剛開始，小東北就哭了。
“其實，他算是比較突然的從BLG來到這里。又是陌生環(huán)境、陌生的人，他可能覺得自己不太能夠融入，再加上沒有太多機會打比賽，能夠體會到他內(nèi)心的崩潰。”2019年春季賽時，EDG主力中單Scout狀態(tài)實力依舊，經(jīng)理小金和教練Heart一直在尋找能夠讓小東北迅速融入的方式以及適合他的定位，后來Heart覺得，不如讓他練一練上單，去和Ray做輪換。“一開始聊的時候他比較傷心，但慢慢的也有把話聽進去。重新整理了心情之后，還是選擇繼續(xù)堅持下去。”最終，小東北在EDG留到了春季賽結(jié)束。他記得當時Heart教練問他，回家的話準備干啥？他想了想，確實沒啥可干的。“就擱那將就打唄。”
那次聊天之后不久，小東北獲得了自己在EDG的第一個上場機會，2019年3月11日EDG對陣OMG的比賽。賽前，酸奶收到了小東北給自己發(fā)來的信息，八個字——明天我上，看我比賽！ “那一次，他好開心。”
只不過，那場比賽結(jié)束的很快。小東北在BO3的第一局首發(fā)上場，玩上單瑞茲，發(fā)揮中規(guī)中矩。贏下比賽之后他被換下，主力上單Ray上場之后，EDG再一次輕松地拿下比賽勝利，結(jié)束整個BO3。在此之后，直到賽季末小東北都沒能夠再拿到上場機會，那一局瑞茲也成為了他2019LPL春天唯一上場的比賽。
2019年4月5日，EDG俱樂部前往杭州LGD主場參加春季賽季后賽，小東北被留在了上海的基地里。季后賽開始前一天晚上，他和過去在IM的青訓(xùn)隊員李宇清吃了個海底撈，飯間兩個人聊了聊最近各自的情況。李宇清問他為什么突然去打上路，他說教練讓他打哪里就打哪里，又問他為什么能出來吃飯，他說沒跟著EDG一起去打季后賽。“記得當時他說太累了，想放假。”后來，EDG在季后賽第一輪告負SDG。整個春季賽結(jié)束，小東北終于迎來自己期待已久的假期。
“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經(jīng)歷過職業(yè)生涯的最低谷，離開EDG之后的小東北放下了他過去或許曾有的遠大目標。那個時候的他只是一個剛剛從“不想打職業(yè)”念頭之中掙扎出來的選手，他把對職業(yè)的期望降到了最低。“一定不能退役就行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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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初中時候我住在南樓，高中在大石橋上，兩個地方很近。S4上了王者之后，我在掌盟上裝個×，發(fā)個自己的王者截圖，配一句‘不服solo’。結(jié)果有個人加我掌盟，底下的備注是‘我不服’。后來我倆嘮上了，他就問，大石橋有比賽，來參加不？就認識了大石橋的一幫朋友。那個加我的人挺好的，有一次打比賽打很晚了，我還去他家睡了一次。他現(xiàn)在不打了，在杭州做健身教練�！�
2018年的時候，酸奶已經(jīng)告別職業(yè)賽場一段時間。過去，他的職業(yè)經(jīng)歷漫長坎坷，一直沒有出過太好的成績。
那年10月，全球總決賽在韓國四座城市巡回。11月3日，酸奶一個人偷偷跑去網(wǎng)吧看了決賽。IG奪冠的瞬間，酸奶內(nèi)心的某種東西也跟著被喚醒，“又想打職業(yè)了”。他知道自己年齡已經(jīng)偏大，加上過去打職業(yè)留下的手傷還在，但他還是覺得，“一定要回到英雄聯(lián)盟”。
除了酸奶，2018年年底還有另外一個人“迫切地想要回來”。這個人叫做涼風，曾在RNG擔任過俱樂部CEO職位，組建了2017的RNG陣容。離開RNG之后，他嘗試過做王者榮耀俱樂部，但在2018下半年陷入迷茫。
“當時自己有幾條路可以選。可以回傳統(tǒng)行業(yè)，回證券公司，也和證券公司的老總聊好了。”在進入電競行業(yè)之前，涼風已經(jīng)在金融領(lǐng)域有過近十年的工作經(jīng)驗。“或者說我有想過去多賺點錢。因為不管是回證券公司還是我聯(lián)系好的其他行業(yè)，都會比在電競做收入高一些，甚至高很多。”
是徹底告別電競回到自己的過去，還是選擇繼續(xù)嘗試？思考之后，涼風最終做出了決定，原因和許多留在這里的人一樣。“我畢竟還沒有在LPL、在世界賽登過一次頂。我想要登一次頂。”
2019年年初，V5電子競技俱樂部正式進軍LPL，酸奶和涼風分別成為V5二隊的教練和經(jīng)理。春季賽結(jié)束之后，一隊管理層換血，涼風和酸奶被調(diào)入一隊，涼風擔任一隊經(jīng)理，酸奶則與夏季賽加入的主教練涵藝一起工作。在V5，涼風第一次見到小東北。
“我之前有看過他的比賽，覺得除了一些頂尖的、‘非賣品’的中單選手以外，小東北就是當時我們覺得能得到的最好的中單。而且春夏賽季期間的選手交易更加困難一些，自由選手少，韓國選手也很難，大部分都是會選擇打完一整年的。”最終，V5將原春季賽上單Jinno交易給了EDG，并從EDG手上拿到了小東北。
2019夏季賽前，V5啟用了二隊調(diào)上來的Aliez、Max和Windy三名選手，但相對來說都缺乏一定的LPL經(jīng)驗。于是打過LPL，也有轉(zhuǎn)會可能的小東北成為了V5的目標，認識他的教練酸奶向?qū)Ψ桨l(fā)出了邀請。“說白了，我們當時團隊里是缺C的。像他這種選手雖然風險高，可能也會有失誤，但是整體操作還是有的，相對來說他也比較新，我們也想去嘗試一下新人的表現(xiàn)。”
在經(jīng)理涼風眼中，剛來到V5的小東北“像個小孩子”。“怎么說呢，他有很多職業(yè)選手應(yīng)該有的素質(zhì)，人也很不錯，但不是很成熟，有時會有點小脾氣。”讓教練酸奶印象深刻的是，最初來到V5，一場訓(xùn)練賽結(jié)束到了復(fù)盤環(huán)節(jié)，小東北有幾次徑直回了寢室。
“他自己打得不開心，或者你沒給他選他想選的英雄，最后這把訓(xùn)練賽又輸了，復(fù)盤的時候他就會……他也不是直接回房間，會找個借口，肚子疼，腰酸，反正哪兒哪兒都不舒服，最后就回去躺著了。”面對這種情況，酸奶會在復(fù)盤結(jié)束之后單獨和他聊，如果復(fù)盤真的很需要他，酸奶會讓大家等一下，然后自己去房間里叫他出來。“不過要和他做很長時間的思想工作。”在房間里，酸奶告訴小東北，一個團隊本身就需要嘗試更多的新東西，玩不舒服的時候誰都有，要自己想辦法改變這些。
對于從來沒有打過LPL的選手來說，這個舞臺帶來的壓力是難以想象的。2019年夏天，V5的上單位上只有一個從二隊提上來的新人Aliez，一開始訓(xùn)練賽打得不錯，但一上LPL的賽場，手抖、緊張、發(fā)揮失常全來了。下場之后，他私下里和教練酸奶說：“我真打不了LPL。”
“他年齡比較小，也是第一次打LPL，有些東西確實難以承受。不過說實話，2019年我們隊伍也沒有人能帶著他玩。Y4雖然打得久，但這種帶領(lǐng)隊員的話他不太說的出口；小東北當時自己也不成熟，前一個賽季又是EDG的替補，也很少上場，就導(dǎo)致我們隊伍沒有一個大哥。有時候，教練說的再多，也沒有隊友說的一句話有用。”2019年6月10日，LPL夏季賽V5對陣IG的BO3，小東北在第三局決勝局代替Aliez上場，選出塞拉斯打出了十分高光的表現(xiàn)，“還單殺了一次The Shy”。那一場比賽之后，V5夏季賽的出場陣容基本穩(wěn)定為上中由小東北和Windy相互搖擺。
2019年夏季賽常規(guī)賽結(jié)束，V5總共贏了五個對手，分別是IG、VG、OMG、RW和LNG。和2018年一樣，小東北在2019的夏天也以沒進季后賽草草收場。再一次回家，再一次放假，再一次徹底擺脫職業(yè)的壓力，然后再一次收假回到俱樂部，思考明年的發(fā)展和去處。從EDG來到V5，他感覺不錯。
“挺好的，能打首發(fā)。能贏五把也挺好的，畢竟還贏了IG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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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剛打網(wǎng)吧賽的時候，每次都是冠軍，有獎牌，還有錢，一人兩百，兩百也挺多的了。當時我們還打了TGA，拿了五千，一人一千。后來去參加省賽，我們AD說別去了，去也是被虐，丟人。我們都說去吧去吧，都想試試，結(jié)果第一輪輸了云南的隊，第二輪輸了黑龍江的隊，一輪游，隊也解散了。我們當時那個隊名就是把WE、EDG、RNG三個隊的名字拼在一起，就叫WDG�！�
2020賽季之前，V5沒有在轉(zhuǎn)會市場完成質(zhì)變，也沒有拿到任何明星選手�？粗渌犖榈母鞣N轉(zhuǎn)會消息，經(jīng)理涼風給自己新賽季定的目標是“和2019夏季賽情況持平，盡量超越夏季賽的五勝”。那個時候的他很謹慎。
到了春季賽正式開始，V5在年前的第一場常規(guī)賽中以0:2的比分負于EDG。盡管沒拿下一個小分，但下場之后小東北自我感覺良好，“還行，有機會贏”，覺得“這賽季再拿個五六勝應(yīng)該不成問題”。那個時候的他很樂觀。
但兩個人都沒想到事情在未來的真正走向。
2020春節(jié)期間，新冠疫情爆發(fā)。一開始，俱樂部方面不知道LPL還是否會順利進行，后來收到了官方做出的關(guān)于線上賽的通知。但在這個時候，隊伍原輔助Max和新引入的打野Xiaohan則因為疫情的原因被隔離，無法按期返回。除了可能趕不上LPL的賽程之外，兩位被隔離在家的選手只有手機，沒有電腦，連Rank都沒法打。
“當時想了一切辦法，寄電腦，借電腦，裝網(wǎng)線，所有辦法都想了，都不行。”在兩位主力缺陣的情況下，重新調(diào)配出一支有戰(zhàn)斗力的隊伍簡直難如登天。沒打野，俱樂部找了前NB戰(zhàn)隊替補，后來轉(zhuǎn)型吃雞的As6，還把小東北的前隊友，那時候已經(jīng)轉(zhuǎn)會至V5二隊的打野李宇清調(diào)到一隊訓(xùn)練；沒輔助，俱樂部嘗試讓新中單clx和Y4打下路。而另一邊，V5上個賽季贏過的五支隊伍里，排除IG之后剩下四支有三支在新賽季有不同幅度的增強——LNG拿到Maple和Xx，OMG拿到H4cker和Smlz，VG更是大幅度換血。
焦躁的氣氛在隊伍之中逐漸彌漫開來。雖然已經(jīng)湊夠了能上場的陣容，但所有選手都知道，在LPL賽場上，少了兩個主力的情況下還想贏比賽是多么困難的一件事情。“線上公開賽打完的時候，其實選手們就已經(jīng)挺絕望的了，覺得如果主力不回來的話，做什么都贏不了。雖然他們外表上不會表現(xiàn)出來。”讓涼風印象深刻的是，有一次訓(xùn)練賽小東北和李宇清做中野組合，李宇清的巨魔出現(xiàn)失誤，柱子卡了小東北佐伊的一下平A，放了對面一條生路。那個操作做完，小東北輕輕的說了一句，你不要卡我啊。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，但一旁的涼風真切地感受到了選手內(nèi)心的烏云密布。
近乎瘋狂的輪換也在那個賽季展開。“LPL首個全位置職業(yè)選手”成為當時觀眾安在小東北頭上的梗。2020年3月18日，V5常規(guī)賽對陣LNG，第一局小東北妮蔻輔助，第二局更夸張，和clx選出辛德拉樂芙蘭搖擺位，接著自己去了下路和Y4打雙人路，后來那一局成為V5整個春季賽唯一贏過的一小局。作為當時這支隊伍里資歷最老的兩個職業(yè)選手，小東北和Y4一個叫李昊炎一個叫王弄墨，隊里開玩笑說他們倆是“炎王組合”。
由于疫情影響，2020春季賽的賽程非常緊，幾乎每兩三天就是一場比賽。對當時的小東北來說，“不會有啥感覺，麻木了，根本就打不過”。后來打完RW，兩名主力隊員隔離完畢歸隊，打了兩把訓(xùn)練賽就直接上場。一開始，小東北還抱著能贏的心態(tài)，后來輸?shù)膭蓊^進一步增強，他心態(tài)又崩了。“clx韓服1000多分，我分很低，200、300多，那就讓他打吧，當時我心態(tài)有點問題。一直輸，心態(tài)肯定有問題啊。”春季賽賽程過半，V5遭遇一波強隊，轉(zhuǎn)替補的小東北就坐在場下看，直到后來打DMO的時候又回到場上。
“絕望、心急如焚。”這是經(jīng)理涼風對2020春季賽時V5氛圍的簡單概括。始終拿不下一場比賽，所有人都憋著情緒，甚至他自己都出現(xiàn)了問題。“有時候，賽后會議我會不經(jīng)意地冒出幾句責怪隊員的話，后面再回想，那些話真的毫無意義，只是把自己的氣撒了而已。”整個春季賽，賽訓(xùn)團隊嘗試了各種賽訓(xùn)方法，“能想到的和不能想到的方法都想過”，還是改變不了一直輸?shù)拿\。
到了賽季末，還剩下三四場比賽的時候，涼風開始想兩件事情。第一件事關(guān)于隊伍和選手——他不想這些小朋友在打完這個賽季之后因為心理壓力沒辦法再繼續(xù)打職業(yè)了。“我只想在最后一兩周的時間里，讓他們在最壞的情況下快樂的生活下去。”于是，在春季賽V5倒數(shù)第三場對TES的比賽之前，涼風在基地里組織團建，帶著隊員一起玩狼人殺。
另一件事關(guān)于自己。賽季臨近結(jié)束，他總是想到這個問題——自己絕對不能成為史上第一個整個賽季一場不贏的經(jīng)理。
“最后一場BO3我們打VG，其實訓(xùn)練賽我們和VG打得有來有回，就覺得我們好像是有機會能贏他們的。那一場比賽是我們最后的奇跡了，而且所有的東西都是往奇跡的方向去預(yù)演的。”第一局BP結(jié)束，小東北和clx照例完成搖擺之后，clx的卡薩丁順利抵達十六級，此時雙方場面上仍舊是均勢，V5這邊的大部分經(jīng)濟集中在卡薩丁身上。
奇跡并沒有如預(yù)想之中發(fā)生。35分鐘，VG通過拉扯一波打出一換五，那波團戰(zhàn)結(jié)束，涼風一直懸著的心被擊碎。他最不希望發(fā)生的事情還是變成了現(xiàn)實。
賽后，涼風找每一位隊員在教練的房間里聊了聊，小東北是第二個。進房間之后，涼風告訴他，“雖然這個賽季隊伍一場沒贏過，但是我沒權(quán)利責怪你，因為你已經(jīng)很努力地想幫助隊伍贏了。”之后，他又說了些自己內(nèi)心的真實感受。
聽了這些，小東北沒說話，坐在床上默默流淚——那是經(jīng)理涼風第一次看到小東北哭，他順手抽了張紙巾遞給了對方。“都過去了。想干嘛干嘛，去玩一下”。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，很難再去對方聊些更加實質(zhì)性的內(nèi)容了。
V5在今年那個一場未勝的春季賽，最終在這樣的沉默氛圍之中結(jié)束。而哭出來那一刻，小東北也終于得以宣泄出一整個賽季一點點積攢下來的復(fù)雜情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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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2017年年初，有個IM的工作人員加我，問我多大，韓服ID多少，段位多少，我說了之后，對面讓我發(fā)身份證號，說可以過來青訓(xùn)。一開始家里人還以為是騙子，但是后面我小舅說好像不是騙子，我就一個人去了機場。去了之后才發(fā)現(xiàn)是真的，真的有票�！�
在LPL的新生代觀眾中，知道腳神的人并不多——2014年在King戰(zhàn)隊出道，2016年在RNG替補一年之后，他始終在次級聯(lián)賽徘徊，再也沒有登上過LPL的賽場。
而在知道腳神的人里，知道他2020年春天一直呆在泰國打職業(yè)的，就更少——那是個臺灣戰(zhàn)隊，因為疫情的原因轉(zhuǎn)到了泰國。在那里，腳神體會到“小賽區(qū)”的辛苦。“其實隊友們性格也挺好，也挺愛往上沖的，但很多方面限制了他們的發(fā)揮。在那邊打韓服，每天130、140的ping也都頂著打，而且沒事打著打著還會掉線，環(huán)境很差。”
去到其他賽區(qū)的原因很簡單，“想進世界賽”。“雖然在LDL打了很多年，但不知道為啥挺有自信的，就感覺進了這些賽區(qū)之后就能進世界賽。”然而現(xiàn)實很殘酷，在泰國呆了一個賽季之后，成績一般，季后賽中被AHQ淘汰的腳神還是選擇了回國。
與此同時，春季賽經(jīng)歷全敗的V5也在進行對陣容的調(diào)整之中。小東北向經(jīng)理涼風表達了希望尋求轉(zhuǎn)會的意向，涼風表示同意。后來大家一起去吃哥老官，涼風對小東北說，夏季賽陣容肯定會好的。“因為當時已經(jīng)試訓(xùn)了一段時間，他也聊到了一些試訓(xùn)的情況，也和我，和教練反饋了一下選手視角對來試訓(xùn)人的評價，就覺得都打的挺好的。如果是這些選手的話，他愿意在這里繼續(xù)打下去。”最后，俱樂部先確定了ppgod和xinyi，之后確定了從SN俱樂部過來的Biubiu、Weiwei和Samd。“當時為了現(xiàn)在的陣容跑了很多家俱樂部尋求交易，最后也很感謝SN俱樂部的幫助，能夠交易給我們這三位選手。”
離夏季賽開賽還有六七天的時候，腳神也來了。“一開始讓我來V5這邊看看，幫幫忙，當天晚上我看了他們的訓(xùn)練賽，也看了之前教練的復(fù)盤，就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當主教練。剛開始做主教練的時候很多東西不懂，都是酸奶教我，帶著我復(fù)盤，后來自己再慢慢學(xué)。”夏季賽開賽之前，V5內(nèi)部定的目標是六勝，比2019夏天多一勝，季后賽都沒有想過能進。
結(jié)果沒想到賽程剛走到一半的時候，任務(wù)已經(jīng)順利完成。賽季前期，ppgod和他的錘石在國外論壇火成一片，賽季中打破TES不敗金身之后，“大威天龍”的彈幕被觀眾刷了滿屏。而夏季賽里的小東北，則成為了那個既能選核心Carry隊友，又能選團隊英雄保護隊伍的全能型中單。
“剛到V5的時候我看過他們之前的比賽，小東北整體的失誤算是比較多的。當時我不太理解，因為覺得那些都是中單比較基本的東西，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，之前沒有太多人教過他這些，他自己也不知道。”由于過去打職業(yè)的時候也是中單，主教練腳神和小東北溝通很多，也會讓他去練一些英雄。“我們這賽季拿了挺多體系，其實都是現(xiàn)學(xué)現(xiàn)練的，練個三四天然后比賽直接上。一開始練英雄的時候他也會有抵觸情緒，其實能理解，練英雄多少會被虐，也會玩的不爽。后面和他做了思想工作，他也比之前更認真、更努力了。所以他才能在這個賽季成為我個人認為發(fā)揮的比較好的中單選手，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結(jié)果。”
而對于小東北來說，2020賽季是他進入LPL之后，第一次一場不落地在同一個位置上打完整個賽季。不用擔心替補和主力的競爭，不用理會上單、中單的位置變換，也不用承擔無限連敗所帶來的心理壓力。贏的多，賽后采訪就多，LPL的觀眾也有了更多聽到他那口東北話的機會。
然而，他和“大威天龍”仍然沒有在夏季賽中取得更多的突破。兩年前的LPL春季賽，在BLG的小東北被RW攔在季后賽四強之外；兩年之后，SN又一次將他攔在四強之外——他仍然沒有邁過自己在LPL的最好成績。“打職業(yè)的目標先是進季后賽，結(jié)果第一年就實現(xiàn)了；接著是去世界賽，結(jié)果遲遲不能實現(xiàn)。”
沒能拿到區(qū)域選拔賽資格，經(jīng)理涼風有些遺憾。他還記得夏季賽打FPX輸?shù)哪且粓龌鼗氐穆飞希徒叹毥M簡單聊了一下隊伍之后的賽訓(xùn)方向。回到俱樂部之后，涼風把所有選手聚在一起，問他們，現(xiàn)在常規(guī)賽已經(jīng)進行差不多一半，對目前隊伍的認知也比較清晰了，你們把目標放在哪里？
“當時從上單Biubiu開始，每個隊員都說了自己心里的目標。Biubiu先說進季后賽，結(jié)果Weiwei直接說世界賽，之后從小東北往后，全部都說世界賽了。”
另一邊，主教練腳神內(nèi)心深處也“有一點點不甘心”。“打LPL嘛，多少都是想進世界賽，不想進世界賽也是想要往冠軍走的，走不到，自然會有失落……我覺得還是不夠努力吧，來年再好好努力努力。”
相比于剛進入V5的時候，小東北的成長有目共睹。在教練酸奶眼中，他從一個“性格沒那么好，對自己管理沒那么強的人”，慢慢變成團隊中“能夠活躍氣氛，很好相處的那個”；在主教練腳神眼里，他是一個“知道自己哪里不好會去改正的人”；而對于經(jīng)理涼風，這個剛加入隊伍時顯得“孩子氣”的隊員正在開始慢慢承擔起更多的東西。
“以前我對他的評價是隊伍的2哥，現(xiàn)在可以算是1.5哥了，介于大哥和二哥之間。這就是他的改變。”
7
「2017年年底，有人通知我們要測試，爭一個BLG一隊的名額。我跟兩個中單搶，去一隊那邊當中單打訓(xùn)練賽，來回測試。那時候另外兩個中單打完之后我就老問Jinjiao，今天訓(xùn)練賽贏幾把，幾比幾，刺探情報。后來Jinjiao和我說，有一個心態(tài)差了點，另外一個和我差不多，但是我有年齡優(yōu)勢。那段時間對我來說挺有意義的，因為很拼命，很努力，很有目的的活著。」
在LPL上百號選手之中，小東北或許并不是最勵志的那一個。
他想放假。“在EDG的那個賽季我記得沒放過一天假，贏了也不放假，挺累的”。
他想賺錢。“給那些頂尖選手一個月一萬工資，他們肯定也不能打啊。工資越高，你很珍惜這個工資，就會越努力，越想打好”。“現(xiàn)在存著錢，以后要花啊。擱家那邊買個房，開個小車，不挺好的么。”
遭遇職業(yè)生涯的低谷，他會進入“走一步看一步”的狀態(tài)。“知道不對，但也不知道怎么改變。”有了好的隊友，好的狀態(tài)，他又開始憧憬更多。“今年我打的也不算特別好，都能贏十幾盤，感覺如果打的再好一點的話，能贏更多，就能進世界賽。”
某種意義上說，小東北是平凡的——相比于聯(lián)賽中的頂級選手，他沒有耀眼的成績和光輝的履歷。而另一種意義上說，他又是獨特的，更多和他同齡，甚至比他大的職業(yè)選手已經(jīng)離開職業(yè)，或者仍在次級聯(lián)賽之中徘徊。在LPL舞臺上呆了近三年，他多少打出過一些高光表現(xiàn)，多少贏下一些關(guān)鍵比賽，多少讓臺下的觀眾記住了自己的長相和口音。2018年夏季賽在BLG，他曾用亞索極限單殺過xiye的瑞茲，他一直記得那個操作。“確實挺帥的，當時”。
平凡或獨特，決定這一切的是時間。而時間背后，是選手自己的成長與渴望成長的意志。做替補的時候，小東北努力想上場比賽；被0-16之后，他在經(jīng)理涼風面前流淚。三年前在青訓(xùn)，他拼了命想要爭取那個一隊的替補名額，因為“感覺拿不到就打不下去了”；如今，夏季賽成績不錯的小東北，在“走一步看一步”之外，在享受輕松假期的同時，再一次找到了一些緊迫感。
“明年。明年必須得要成長了。”操著一口東北話，他這樣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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